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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龙皱了皱眉,有些不太高兴,他本来还想跟媸妍晓之以情,更何况他精虫上脑,下身还亢奋着,这黑衣人实在是扰了他的大好兴致。

“你怎么来了?”

黑袍人走近,声音更加阴森古怪,“我不来,你就放了她不成?”他看了看孙玉龙别别扭扭的下身,冷笑道,“别怪我不提醒你,这女人可是毒草幽蕈,沾身迟早让你从里到外死透。”

他说完桀桀怪笑,“不过你们走不掉的,我在此布的阵法可不是锁住她那么简单,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孙玉龙似是意外,皱眉看向黑袍人,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本来以为他是帮着他造反的,没想到这男人骗了他。

他看重这个男人不过是因为他会奇门遁甲之术,可是若是这人所图并非权利钱财,那他就得思考思考,他能给得起什么,对方目的是什么了。

他那点小人伎俩终于到了不够用的时候了,媸妍冷眼看他变脸。

黑袍人走了几步却停住,不再前行,媸妍却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果然美极。”他啧啧叹息,“老妖婆的功法倒是神奇,若是吸了你的血,生噬了你的肉,不知道我会不会去腐生肌呢……”

他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已经吃到了什么美味,黑袍下的手指微微颤动,媸妍眼尖,只见他透出的五指隐隐可见白骨,不由面色一变,“我的人,是你杀的?”

黑袍人猖狂大笑,仿佛骨架都要散了,“不错,她们的血肉滋味很好。”他看了孙玉龙一眼,“只可惜这小子着急布局要抓你,不然,我就要在你眼前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看你是一副什么可爱的表情。”

媸妍心血沸腾,十指紧紧抓着衣衫,几乎把身侧挠破,一字一顿。

“我要你死。”

黑袍人冷哼一声,“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才行,”他看了看挣破的天蛛丝,“你逃得过一次,却逃不过第二次,待我将你手筋脚筋用天蛛丝穿起来,做成偶人,你照样要一个个亲手杀死你身边的人,哈哈……”

孙玉龙急道,“你不是这么说的,你只说让她跟在我身边,听我的,当我的仆从……”

黑袍人冷笑,“我是这么说过,把她做成人皮偶,可不就完完全全听你的,随你搓扁捏圆,还有这么贴心的侍女吗?”

孙玉龙激动道,“可是你没说要破坏她的身体!她可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媸妍微微侧目,心中冷笑:他不过是贪恋她这具身体罢了。

黑袍人不耐,“哪里有完美的事情?你想要她听话,还想要她完美无缺,你是不是还想她头脑像以前一样清醒啊?”

孙玉龙怒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她就算是我的偶人,也要跟我一辈子,你把她破坏了,她怎么生育我的儿女?你想我断子绝孙?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鄂南山中寻访郎氏后人了?”

黑袍人冷哼,“你以为由得你?现在布阵的是我,你们在阵眼之中,待我发动起来,你们都要完蛋!你若是不听我的,便等着一起受死吧!”

“你……”孙玉龙犹豫再三,挡在媸妍身前,“我护着你,我们一起。”

媸妍瞥了他一眼,半分也不感动,且不说他贪婪的只是她的身体,就算他留下,也不过是笃定她武功高强,或许能护住他罢了。

孙玉龙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傻瓜,他现在自然已经发现自己在与虎谋皮。

媸妍盯着黑袍人,“说那么多废话作甚?”藏头露尾,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见光就死。

他们还真是好笑,三言两语争论他的归属处置,当她是死的吗?

她一袖挥过去,孙玉龙被那掌风带的退后几步,那衣袖卷住天蛛丝就要拆毁。

黑袍人突然身形一动,就要转身离开。

这下,媸妍越发证实了猜测,恐怕这位仰仗的,也就只有阵法了,竟是不敢与她对峙,她眼睛一眯,镯子的针铿铿迸出,在那绳结处根根挑开,很快将天蛛丝收在手中,系成了一个绳索。

那端黑袍人已经跑出去好几丈远,他本来就站的远,这下更是要消失了踪迹,向着密林深处而去。

媸妍想要追上去,那阵法已经启动,天蛛丝才被她取下,她想要走远却觉得心头涌上眩晕之感,仿佛五感都被压迫到极致,每多走一步步履就愈见沉重,耳畔传来呼啸之声,仿佛从四处密林中涌来无数道气流,伴随令人心悸的金石之声。

若不是来前路上福至心灵,百无聊赖把那《阴阳玄鬼大法》看了个透,恐怕她还真的应对不了这种邪术,原来世上除了岳洛水那般高深莫测的武功,还有这种类似巫蛊的奇术,实在是她清高大意了。难怪那便宜爹肯放弃武功,钻研这些玩意,岳洛水是武痴,沈玉萝爱颜色,想来,西川道人钻研的那些东西,也别有玄妙。

她转身运起轻功,飞身直上树梢,底下孙玉龙没什么武功,更是受不了,惊恐的看向她,“甘草,带我上去!别……别丢下我!”

媸妍冷眼看他,“管我什么事?是你自己留下来的吧。”

孙玉龙喊道,“我是为了跟你同生共死啊,你不能不管我!”

媸妍冷笑,“你是为了什么我不想管你,若要活命,去将东边的枯树挖出来,连土一起,填到北边的臭水洼去。”

孙玉龙急道,“这这……我怎么挖?这么大一棵?”

媸妍冷冷道,“我管你怎么挖,不想死就快些。”

这下孙玉龙可是愁了,忍着耳膜出血,爬到那枯树下,虽只是一株树苗,徒手却不是几下的事,他拼命刨土,双手鲜血淋漓,土却动弹没多少。

媸妍见他这样挖出来,估计树根上也没多少土了,不由撇下一截树枝,带上功力狠狠击在树前寸许,引得地皮颤栗,那枯树便摇晃了几下,大有破土而出之势。

“没用的东西。”

孙玉龙也顾不得还口,又拖又拽,总算将枯木拽了出来,踉踉跄跄抱到了北边的臭水洼,狠狠填了进去。

媸妍这边手也没停,飞出两根天蛛丝,将锈铜兵和枯木梢带到灰堆中,她用了两成内力,卷起极大一片灰尘,铜具铿铿几声摩擦出电花,快要熄灭的灰烬在那火花枯木之中竟然生出一簇小火苗,渐渐越烧越大。

媸妍看着那火光越烧越大,丝毫没有阻止,她将天蛛丝收入袖中,不得不说,这黑袍人不知从哪搞来的天蛛丝很是好用,倒是便宜了她。

眼看火光连成一片,耳边风声渐小,底下孙玉龙嚎哭声渐大,却是四周树阵烧毁,将他困在其中。

“救我!救我啊甘草姐!”他张开双臂惊恐哭嚎。

媸妍想了想,飞出天蛛丝将他带上来,孙玉龙坐在树杈上大口喘息。

“今天那个人到底是谁?”她粗鲁的扯下他惊魂不定捂着耳朵的双手,正色看向他,一脚点在他的下盘,“若是不知道,你就给我下去罢。”

“我说!我说!”他仓促的呼吸,“我,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也是前不久才认得他,他自请来府,说会帮我实现大业,说会帮我得到你!我,我……”

媸妍凝眉,“他说你就信?”她武功多高他是见过的,怎么会轻信一个术士。

“他还露了几手!他能把将死之物变活!我亲眼见过的!他还带来过好些个姑娘,有几个寻死觅活,险些要真断气了,却被他救活了!”

媸妍皱眉,“那些姑娘可是未婚女?”

“是,是梳着待嫁姑娘的发髻!不过,不过,那些姑娘后来都不见了!”

孙玉龙见媸妍看他面色不豫,生怕她踢他下去,“我知道!我还知道!他身上总是有股臭味!他从来不洗澡!但是我没见过他的脸,他都藏在斗篷后面!”

媸妍见这一块树烧的差不多了,挟着孙玉龙飞身而下,往那黑袍人遁走的方向而去,随手将孙玉龙往地上一丢,自己追了上去,路途越发阴森可怖。

孙玉龙连滚带爬跟上,却只觉周围树影婆娑如同鬼影狰狞,吓得他哀嚎连声,只往媸妍消失处追去。

媸妍身边树影渐渐变得荒芜稀疏,山石多了起来,她心中计较着:从侯爷府的地道暗暗走了不少路,出来之后她睡了半天,又行了不少,这里树木渐少,山石渐多,可见是往西边去了,她追了这许多路程,或许,已经是天元挨近荒漠的地界了。

媸妍东瞻西顾,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眼见前面似乎有黑影一飘,忙跟了上去,只听四周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掰动的声音,顿时场中地动山摇的一变,山石开始蠢蠢欲动。

媸妍敢进来,便是有着信心,无论如何,她那三天两夜不是白熬的,里面的阵法奇术她也算得其精髓,了解的七七八八。

看来这人也是黔驴技穷,一道困兽阵困不住她,还想靠玄石阵?可惜这里的山石并未经过雕琢,难以发挥玄石阵的地动之力。

那黑袍人大概以为她侥幸凭着小聪明破了困兽阵,可是终究难敌这大力士般的山石巨块。

若是她没有了尘那一甲子的内力,还真不好说,但是她最不缺的就是内力了,所以这黑袍人看来逆天的第二关,对她来说,不过是借力打力罢了。

看清高速过来的山石,她足尖轻点,飞上半空,那两块巨石若是相撞,少不得被撞得东倒西歪。

可是那可不够,她见四周山石高高低低运作不一,便踩踏梅花桩一般蜻蜓点水,灌注着内力的天蛛丝时不时在远近不一的山石上勾来拽去,如操戈棋局。

要不黑袍人怎么放心引她入阵呢,如此巨力石块,要是常人恐怕只是以卵击石,但是媸妍内力极盛,那些山石很快驯服的被她拖到同一频率,齐齐向中间闭合。

一两块没有什么,那么所有却将会被反作用力炸的粉碎。

这玄石阵其实有别的解法,只不过山石半属金又半属土,作法又要好一端麻烦,这里引火容易,离树林却远了,难怪黑袍人有恃无恐。

媸妍运功那几手极为轻巧,步伐飘逸手势纤巧。满场巨石如火星撞地球,霎时迸发出极大的爆炸声,烟雾过后,只剩下满地乱七八糟的残骸碎块。

媸妍从乱石中走过,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震撼美感。

黑袍人像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张天蛛丝网,似乎已经准备把媸妍做成人偶。

看到媸妍破石而出,他又惊又惧,仓惶想要逃走。

媸妍冷笑道,“还想哪里走?这么近让你逃掉,我岂不是傻瓜?”

她话音未落,天蛛丝有生命一般伸展开去,抽开黑袍人的袍角,她又掏出弯刀,向前划去,刀风劲力十足,带的那黑袍如同被大风吹散。

黑袍人慌忙捂住衣裾,无奈在那内力十足的攻势下,根本捂不住。

媸妍顺势将他失落的剩下天蛛丝捡起,毫不客气的纳入囊中,弯刀划过无数个十字,如有实质的将虚空分割成数段。

那大黑袍终究在凌厉的逼迫下四分五裂,只听那人凄厉的叫了一声,“不!”拼命的用手捂住头脸。

媸妍吃了一惊,动作便不由停了下来,连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是你!”

第251章了无尘迹

第251章了无尘迹

那张脸泛着青灰色,死气沉沉,双眼从眼角开始到眼尾的眼白蔓延着一片血红,整个身体瘦骨嶙峋,只剩下骷髅一般的身躯,延伸到手掌脚面,更是只剩下森白的骨。

没了黑袍遮掩,那腐臭的味道更是遮挡不住,暴露了他全部的难堪和最后的丑陋。

难怪这样的他经不住媸妍未尽全力的刀风。

“田天齐,你竟然还没死。”

这可真是一大奇迹。

当初曾传来消息,他为了验田单的墓被了情打死了,想必能传出这样的传闻,他就算没死,也好不到哪去,现下他这副身体真是证实了这一点。

他似乎用什么方法将濒死的自己做成了活尸。换句话说,他自己也是个人偶,只不过,他这样曾经濒死的身体,恐怕保养起来更难,要不惊动媸妍的情形下饮噬生血,也不知这半年他如何坚持的。

媸妍自认这半年她对他赶尽杀绝,他就算是活着,也不能好过,何况这样生不如死。

媸妍慢条理斯将两团天蛛丝收入袖中,“我真要感谢你,为我弄来了这么好的材料。”

田天齐死死盯着她,意有所指,“说不定,待会你还会更感谢我……”

他突然残忍的笑了,“若是你没破了阵,这些丝线就会穿透你所有的经脉,将你从血管里缝合起来。”

媸妍淡淡一笑,“听上去不错,只可惜,你会的,我也都会。而现在,你又顶着这么破败的身体,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以为你还能挣扎什么?”

田天齐盯了一会,突然笑了,“我真奇怪,你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些法术破解之法。”

媸妍轻轻哦了一声,“那么你又是否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些术法呢?”

田天齐没有回答,却是转移了话题,“这半年拜你所赐,我躲躲藏藏,老鼠的血,麻雀的血,猪狗的血,甚至鱼血,甘草,你可真是让我‘尝’尽了天下最难堪的滋味啊。”

他眼里本来就一片血色,此时更是闪着嗜血的光芒,“我没有一刻,不想尝尝你的血。”

他身体僵硬行走不便,连兽血猎取都是困难,只能依靠那些肮脏的东西活着。即便那些东西,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

“不过,前几天我终于饱了饱口福,有了天蛛丝,那两个侍女的血,可真是美味的很呢……”他舔了舔干皮一样发黑的唇。

媸妍觉得有些奇怪,“天蛛丝你哪里来的?”

田天齐好不得意,“你管我哪里来的,自然是抢来的。”

媸妍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仿佛哪里不对。

如果孙玉龙想要她,便不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要知道,她和田天齐之间,绝对是不死不休的仇怨。更何况,田天齐找上孙玉龙,孙玉龙多半还不知道他是谁,否则也不敢收留这样一个钦犯,那么又何必多此一举告诉他,自己原来的来历和姓名呢?

她正待要问,却见田天齐踩着几颗圆润碎石就势往后边滑行而去,不由跟上前去,刀锋已经反射般要结果了他。

然而田天齐却不是要逃,正那后方巨石后捞起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来,将野兽般尖利的指骨扣在她的下颚,脸上带着图穷匕见的疯狂,“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你娘!”

沈玉萝衣衫破败,面色饥黄,老乞婆一般,看样子颇是受了一番苦,怎么也看不出是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美妇人。她嘴唇嗫嗫嚅嚅的说着什么,害怕的想要瑟缩,可是喉咙被那白骨抠的太狠,竟然破了一圈的皮,留下斑驳的血来。

媸妍及时收手,将刀风刹住,沈玉萝或许被田天齐逼得没法,惶恐之中,竟然向曾经熟悉的媸妍伸出求救的双手。

媸妍心中暗暗点头,这下便也说得通了,定是沈玉萝被田天齐抓了去,又胡言乱语说了她的身世,想必沈玉萝那里,天蛛丝也算是流亡之中压箱底的东西了。

而沈玉萝又曾经和西川道人是姘头,她连剑圣老婆的秘笈都敢偷,那么顺些这方面的书册也很有可能。结果,没想到又给田天齐夺了去利用了彻底。

“救我……救我……”沈玉萝凄惨的看向她,明明是老妇模样,却像是幼女无依般迷茫求助。

这时身后一阵动静,媸妍呼吸一凛,手已经按在腰侧,只听那人看见救星般叫起来,“别,别,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回头的黑路,就要上去抓住媸妍的袖子。

孙玉龙一身紫袍已经沾满灰尘,边角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头上的玉冠也歪斜在一边,再衬上那仓惶的气质,说他是侯爷真是无人信,倒像是戏子一般。

趁着这分神的功夫,田天齐掳着沈玉萝一路西行,又远去了好些路。

媸妍没空跟孙玉龙掰扯,一把将袖边割断,却未紧追,反而越发细致起来,往西边前行。

谁知道那老家伙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意料之事。而沈玉萝……

她也算因祸得福,承了她的功夫,她又是疯了受制于人,杀不杀她,还真不好说。就算她要死,也最好不要死在她手里,这里面,到底有个天地因果伦理循环。

她一边想一边走,脚下眼中越发小心谨慎。

前面,田天齐已经停住不行,掐着沈玉萝站在一片火烛之中。

媸妍这才发现,这里铺了一圈莹白巨蜡,每两个白烛之间,便坐着一个面目呆滞的少女,一共七七四十九个,正双手合十,向天祷告。

“别过来!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掐死她!”田天齐丧心病狂道。

媸妍皱眉,看来沈玉萝的疯癫之语他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似乎并不了解那些内幕。

她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突然道,“这个疯女人没告诉你更多?她养了我十几年,发现我不是她女儿,竟然想要我死?”

“那么,我又如何不盼着她死呢?”

田天齐一怔,似乎有些激动,“你胡说八道!她连做梦都叫着‘甘草’,怎么可能会不是你娘?”

他随即一笑,“你别想骗我,你定是想我上当,放了你们娘俩。”

他说着,手在沈玉萝脖颈一抹,顿时留下血淋淋的爪印,鲜血顺着她的脖子蔓延了下来。

“随你怎么想吧。”媸妍懒得跟他费舌,若是沈玉萝死在他手里,可不关她的事。

她慢慢走上前去,直要逼近火圈。

田天齐这才慌了,一把将沈玉萝摔在身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木偶,将五条线缠在自己指骨,慌忙拉了几下。

只见地上几十个少女突然起身,面目阴晦,神情可怖,向媸妍围攻而来。

这些少女没有武功,只会僵尸一般随着田天齐的手势抓掐踢打。

这倒是给媸妍带来了一些麻烦,她莲华阁也算是以女子为本,并不想伤害这些无辜女子。

她被拉扯了几下,虽然没受什么伤害,却也动弹不得,甚至衣衫都被扯了几条碎缕,露出洁白诱人的大腿。

田天齐远远站在火圈之外,眼睛变得浑浊,“呵呵,你害的我家破人亡,妖女,你也有今天?”

“我拼着一口气,生不如死,就是为了让你偿还我儿子受的苦!”

“待我将你做成偶人,也必定是个尤物,到时,将你送去下等妓坊千人枕万人尝,你可开心?”

媸妍恼怒间躲躲闪闪,不防田天齐突然用指骨破开胸膛,表情扭曲,沾了一指心尖血,抹在其中几道丝线上。

顿时一个个少女面目从呆滞陡然变得狰狞无比,几乎用了蛮力将媸妍纠缠不清,那头田天齐失血之后,突然服下一枚金色药丸,脸色变得青黑可怖,骨头发出咔咔声响。

他突然发难,一掌向着媸妍心口拍过来。

媸妍很快尝到了妇人之仁的恶果,情急之下内力一激,甩开几个少女,向后急退已经来不及,被他重重拍在心口。

不知他方才吃了什么,但媸妍能感觉出那一掌凶狠无比,否则田天齐不会在败退之后首次正面袭击,她当时也险些以为自己要重伤内脏。

然而,她的心口突然迸发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将那阴狠毒辣的一掌挡了回去。

田天齐竟被重重弹回落地,骨节仿佛散架一般,却也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犹不能置信的看着媸妍。

媸妍怔了怔,带着死后余生的侥幸,心中道,今日终究是大意了,这天地道,还有好多她不了解的东西,却拼着一口气和一身武功无知无畏,硬闯了下来。

她轻轻摸向怀中,浑身突然一震——那方曾在她与田单之间承载许多故事的紫色纱巾,已经碎成了粉末,荡然无存。

那些紫色的粉尘随着她的手被轻轻带出衣襟,飘散在白烛幽光之中,夜风轻轻一吹,霎时一片纷纷散散,光芒流转,梦幻一般,直到归于灰烬,璀璨不见。

她的手还停在心口的位置,一时仿佛什么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了,眼角不由流下一滴泪,突然笑了。

第252章黄雀在后

第252章黄雀在后

那些少女又围攻过来,不由让媸妍一阵阵头疼。若是几个臭男人,早叫她丢出去还给田天齐了,可惜莲华阁的教义让她从骨子里没法伤害无辜同性。

眼睛瞄到瑟缩的孙玉龙,媸妍心道:这蠢货跟来了,也算有点用处,否则她一个对上这群无知少女,还真有些顾忌。

她突然一把抓过吓呆瘫痪般的孙玉龙,往田天齐怀里一抛,“去,将他手里的偶人夺过来!”

孙玉龙惊呼一声,已经迎上了一个腥臭无比的骷髅身体,身躯下几乎能感觉到他骷髅般的肢体轮廓,吓得他鬼哭狼嚎,惨呼连天。

偏偏他摔上去时还听到如此清晰的“咔吧”一声,他不由惊叫,“我的肋骨!我的肋骨断了!我的肋骨断了!”

连田天齐也听不过去,看着他咬牙切齿,“你压断了我的骨头,还敢鬼叫!”

田天齐虽然看着面目可怖,又有一身武功,但他这一身烂皮囊却叫他无法施展出来,要不然也不会不得已想什么人偶术。

所以对上孙玉龙,他也只能野兽般撕扯。孙玉龙不提防,脸上身上已经被抓出数道血道。

媸妍那边左支右绌,见他没用之极,不由出声道,“他身上可是有尸毒的,你若是做不到,就等着长一身脓疮罢!”

孙玉龙被吓怕了,慌忙发了狠,去夺他手中的偶人。

田天齐先是被媸妍那么一摔,又被孙玉龙压了一次,浑身已经断了几根骨,这下终究不敌,被杀红了眼的孙玉龙夺了去——他若是再不放手,只怕要散了架。

孙玉龙夺过偶人,那气势突然陡然矮了下去,又惶恐看向媸妍道,“该,该怎么办?”

媸妍其实也不太懂人偶术,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不由道,“扔进火堆中,烧掉!”

那些失了控制的少女果然已经僵尸幽魂般开始乱走,有的甚至走到孙玉龙身边,就要掐住他脖子。

孙玉龙吓了一跳,慌忙将木偶往烛火中重重一抛。

过了几息,那些少女果然慢慢平静下来,瘫软在地。

媸妍也是大腿外露,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然而此时孙玉龙一丝一毫的春心荡漾都没法有了,他犹自呼呼喘气,瘫软在地,拍着胸口,“世上,世上,世上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甘草姐,以后,以后,我就跟着你……这些东西好可怕……你就保护我吧……求你啦!”

“要不,我也加入你莲华阁?”

媸妍白了他一眼,只怕此时叫他认她作“干娘”他也是肯的,这种无耻之徒一向不在她废话之列,不由冲他凉凉的一笑,“看你后面。”

孙玉龙惊疑的回头,正对上一个同样瘫坐的白衣少女,几乎脸贴脸,那少女面目青白,长发披散,终究是活人,模样倒不十分可怕,只是一双大眼死死盯着他,死不瞑目一般。

孙玉龙吓得跳起来,媸妍讥笑道,“那边一个活死人你都不怕,还怕这个大活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那边田天齐正拖着一具残破的身躯向火中爬去,好像想要拿出那个木偶,然而却不知怎么引火烧身,鬼叫起来。

而媸妍往那望了一眼,却陡然惊住,只见火圈中走出的沈玉萝,面目平静呆板,虽然衣衫褴褛,却仿佛突然回复了以前那种睥睨门众的气势。

“不好!沈玉萝也被做成人偶了!”

火光中,田天齐突然定定的看向这边,先是停止了挣扎,面色古怪,随即眼中突然带上一丝了然奇异的笑,终于烧成了黑灰。

“怎,怎,怎么办?”孙玉龙吓了一跳,看向媸妍,跃跃欲试,这沈玉萝看起来倒比田天齐那骷髅般的身体整洁可亲多了,他并不是那么害怕,“我,我再去?”

媸妍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沈玉萝是什么,小虾米吗?”

孙玉龙一噎,那边沈玉萝已经走了出来,向媸妍袭来,她的掌风却不同于田天齐,又狠又辣,机械而沉重。

媸妍呼吸一窒,眯了眯眼睛,将孙玉龙往边上一推,“别在这碍事!”随手抽出天蛛丝,对上沈玉萝。

灌注了内力的天蛛丝越发柔韧,软剑一般扫射出去。

沈玉萝并无兵器,亦是十分惧怕这样正面碰上,不由缓缓向后退却,招式也松懈了几分。

媸妍步步紧逼,手势变幻之间,丝线如光电闪现,每每让人触之便被那柔韧的劲力弹开,她脚下轻旋,有些凌乱的丝绸挂在身上,像是蝴蝶般飘忽不定。

沈玉萝跟媸妍过招,她到底也是前辈,招式老道,无一不向媸妍面部和小腹而来,媸妍内力自然是不惧她,但是心中多少还琢磨着些许事体,并不下死手,两两相拼,竟是一副旗鼓相当大汗淋漓的情形。

沈玉萝突然误向前一步,被天蛛丝远远弹回去,摔了下去,媸妍眼神一紧,跟了进去,只见她眼神泛发出一阵诡异的光芒。

四周火烛突然大盛,那些少女呆滞着爬起,向火圈中靠拢过来,面现凶相,却是比方才更是凶险狠厉几倍!

媸妍神色一凛,看向沈玉萝,果然,她手中悄悄拿着那个早被抛进火圈该已成灰的小木偶,丝线轻绕指尖,那动作,不知比田天齐娴熟老练多少!

媸妍突然笑了,说出的话却毋庸置疑,“你根本就没有疯。”她本身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西川道君念在一段夫妻情分,说了会好好照顾她,便定会有始有终,她竟会流落在外这般潦倒,除了有心逃遁,还真想不出别的可能来让田天齐抓住。

沈玉萝冷酷的一笑,轻描淡写,却带着刻骨的恨意,“你们自然都希望我疯了,可惜,天不从人愿。我若是疯了,你这等妖孽,要谁来收?”

媸妍也释然一笑,“这么说,是你救了濒死的田天齐,将他炼成活死人,又装作被他擒住,‘疯言疯语’透露了许多本事和内幕,然后,那傻瓜田天齐还以为捡了大便宜,为人鱼肉尤不自知,傻乎乎的当做马前卒,帮你来对付我。”

“真可惜,他以为他控制了你这个疯婆子,却想不到,他早已成了你的掌中偶人。看来,他到死才明白呢。”

想了想他临死前的反应,媸妍不由淡淡笑了笑,“也或许,他死得其所。”

沈玉萝皱眉,冷哼一声,“可惜他太笨了,若是他不是这般废物,自然不用我出手。”

“他就算不笨,凭你给他那等透支借命的药,也活不了几天吧!”

怪道他连心头血都敢用,都快成骷髅了还敢吃那等猛药,自己都把自己当做死人对待了,不管是不是他本意,也离死不远了。

媸妍又淡笑,“难怪,我说哪里不对,只凭他一个,杀了碧瑶还说得过去,又怎么杀得了玉岫。而且……我们还有许多话没有问他,他就引火烧身成了灰灰,恐怕,也是你灭的口罢?”

沈玉萝双目睥睨,“没见他死前很欣慰吗?就算他利用我不成反被利用,我们也有一致的目的,谁让你这小贱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媸妍忍不住轻轻摇头,“我竟不知我本事如此之大,把你们都折磨成了一群疯子,竟然为了我一个如此兴师动众,”她叹息感慨,“我可真是,三生有幸。”

沈玉萝哈哈笑出声,“现在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媸妍看向四周蠢蠢欲动面目狰狞的少女,皱了皱眉,曾经的沈玉萝也算是收留了不少女子,做了好事,如今的沈玉萝真是为了灭了她什么都肯做了。

“这些少女也是你借他之手弄来的?”

沈玉萝点头,“不错,他只以为布下傀儡阵需要七七四十九个少女,却哪里知道我别有他用?”

“说白了,他能从我身上搜出的‘战利品’,还不是我想要给他看的。”

一个已经以为自己死而复生的人,还哪里有心思辨别真假,他只有一条路走下去。

媸妍挑眉,“可惜,别人也不尽然都是傻子,我路上就一直在猜测,若是你果然被他利用,怎会错认我是你的女儿,该说的就说,不该说就不说,怎么那么巧,他又怎会不知更深的事?”

她轻笑,“做戏不可太假,他说你做梦都要喊着‘甘草’,我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也是,你若是不如此误导他,他估计早要将你灭口,你又如何演下去。”

怪不得田天齐死的那么蹊跷,真不知他死前是什么感觉?是怨恨自己愚蠢,以为控人反而被控,还是欣慰有人替他继续战斗?

沈玉萝却道,“那又怎样,今天只要他把你引过来,不管是因为他成功了,还是卖了破绽,你都来了,不是吗?”

她又冷笑,“再说你就算知道又怎样呢?你还不是来了?这里我布下七七玄阴阵,四十九个都是阴月阴日出生的少女,祭你一个足够了!月上中天之时,就是你魂归之时,到时,便能渡我孩儿灵来!”

第253章骗我也好

第253章骗我也好

媸妍也冷笑,“你似乎太胸有成竹了,可惜啊可惜,便宜爹走的那天,因为太愧疚,把《阴阳玄鬼大法》留给了我,这你却不知吧?你偷鸡摸狗顺走的那些,不过是边角料,而我会的,你却未必会!”

沈玉萝脸色一冷,“这个老家伙,竟然将这东西给了你!”她面上笑的如哭一般:

“死鸭子嘴硬!我倒看你今天怎么过!”

媸妍仍然不忘刺激她,“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也不知你女儿那麻木的身体到底有过魂魄没有呢。”

沈玉萝气的面色发青,手指如穿针引线,在木偶线上勾勾缠缠,那四十九名少女顿时凶狠无比,仿佛不要命般攻向媸妍。

媸妍此时已经顾不上不伤害她们,只能挥招击退潮水般的傀儡少女。

而沈玉萝显然没准备袖手观战,她亦是狠辣更胜方才。

可惜,媸妍的内力能冲破玄石阵,又怎会摆脱不了几个少女?

下定了决心,她不再手下留情,近身的少女都被她拍的吐血甚至背过气去,沈玉萝硬拼了一会,发现即使仗着人多,依然没法子纠缠住她,不由惊疑道,“你是哪里来的内力?”

她似乎想明白什么,不由鄙夷道,“年岁不大,竟是个小娼妇,也不知吸了多少男人的功力,如此阴狠,你早晚要遭报应!”

媸妍不由笑出声来,“真是可笑,你也配嘲笑我?我行的端正,岂会跟你相同?”

“自然有男人愿意倾囊赠与,像你这等没人爱的老妖婆,怎么会明白什么叫爱?”她习惯性的摸向胸口,神色冷淡自若。

无论田单也好,了尘也罢,终究化作一捧汐砂,天大地大,再也无那一人了。

“你!”太阴这辈子最恼心事,莫过于两件,一是爱人,一是女儿,眼下媸妍句句戳中她的心窝。

她招式更加毒辣,恨不得招招让媸妍死!

媸妍招架间,犹豫的看向四周的少女,心道,书中说过,要破玄阴邪术,便要剥茧抽丝,挖本溯源,除非她脱身离开这里,或者挥刀斩乱麻,将那些少女剥皮抽筋,将里面的丝线剥出来。

她苦笑着看了看困住自己下盘的天蛛丝网,怪道刚才老妖婆卖了个破绽把她引到火圈中央,就是留了后着吧。现在只凭上身招架老妖婆,已经是勉力而为,老妖婆每每避开她内力之处,就是为了把她拖在这里。

解开天蛛丝网并非难事,打败沈玉萝也并不新鲜,难的是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不得不说,沈玉萝埋伏到现在才现身,也算是看过了她的身手看人下菜。

她一时要抵挡,哪里分得出手去解开。

她闭了闭眼,拿定主意间,太阴却窥破她想法,突然凄厉一笑,伸出长长尖甲,将木偶丝线全部扯断,竟是丝毫不准备给她喘息的时间。

只见四周的少女突然停住动作,围坐在媸妍外围,浑浑噩噩举起白烛,点向自己的洁白衣角。

她这时要将四十九人剥皮抽筋,估计难免虚脱。不过,想起方才仁慈误事,她终究眼里染上血色,下定决心。

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

眼见就要月上中天,周围一个个火人献祭,媸妍手下毫不留情:罢了,你们要活祭,还不如让我这把刀送你们解脱!

弯刀“刺啦”几声已经破开几人手脚肌肤,抽出丝线,那几人哀嚎一声,没了声息。

周围的其她少女似乎被鲜血惨象惊得身子一定,就要从中醒来,可是在太阴的猛烈操纵下,依然挣脱不得,不受控制的点燃自己。那明明已经意识到是阴谋却抵挡不得的面容个个如此扭曲。

“娘……娘……”

“娘……娘……”

“娘……娘……”

这幽远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如在天际,却又传到耳畔。

那群混乱疯狂的少女突然默默分开,从中走出一个跟她们穿着一样的少女,慢慢而迷茫的向沈玉萝走去,脸上毫无表情和生气,只会如初生婴儿懵懂呆滞,“娘……娘……”

她双目晶莹,走近看呆的沈玉萝,伸开双臂,脚下磕磕绊绊,仿佛不会走路,就要摔倒,“娘……娘……”

终于历经磕绊,走到身边,轻轻抱住她,怎么也喊不够,“娘……娘……”

她眼眸清澈见底,只本能的抱住沈玉萝,像是不知事的女婴,除了“娘”那一个字,再也不会说旁的话。

沈玉萝惊喜若狂,抱着她的双臂剧烈颤抖,“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女儿回来了!”

月亮已经高高悬空,时辰正好!

月光倾泻而出,同幽幽火光交织一片。

她再顾不得火堆中不知死活的媸妍,一把紧紧抱住少女,浑身颤抖。

少女轻拍她的后背,一边极为温柔的唤着“娘”,仿佛不愿停止。她表情怔忪迷茫,除了雏鸟般的拥抱和呼唤,再也不会别的什么。

一柄长剑从她胸前慢慢穿过,透过胸口,血迹淅沥而下。

沈玉萝仿佛浑然不觉少女握剑的右手和穿心的疼痛,依然死死的抱着她,“我儿……你回来了……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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