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媸妍失魂落魄地在迷雾中走著,走著,落木萧萧,云雾缠身,那些景象触手可及,却又像是雾里看花。

看那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还有熟悉的陷阱,熟悉的木屋,心情一如当初被碾成死灰,她甚至万念成空,想要遁入空门。

她看到孙仲艾在眼前死去,又看到孙伯荞也因为醉生梦死而相继身故……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去阻拦,却被风一吹,狼狈的踉跄转身,迷雾如拨开不见:她眼前分明是白云寺的後山,那片死气沈沈的墓地。

一个坟头挨著一个坟头,四周传来前堂压抑的木鱼声,从四面八方压迫她的耳朵,让她无法离开。

她怎麽也走不出去,只在那附近踱步,直到被什麽拽住了裙角,却是土地一松,一只白骨枯手从地里伸出来。

了尘已经半腐,身上处处露出白骨森森,一张腐败的鬼脸笑起来令人惊悚,

“甘草……我不想走……我为你赔上太多,你留下……陪著我好吗?”

“你出去……亦……不会有……好结果……”

“不若……陪著……我吧……”

媸妍惊悚之极,失措的一脚踢开他的鬼手,“不!我是媸妍!我不是甘草!我不是甘草!我不是!”

她那一脚出於惧怕,腐尸却被踢飞出去,头颅和四肢散了架,最後又从四面八方零零碎碎向她爬过来,“甘草……留下来吧……求你……”

不一会,咔咔几声,地里又爬出来一具尸人,却是了情的尸首,没有腐烂的那麽严重,但也密布尸斑,桀桀怪笑。胸前一处穿心的伤口依稀可见黑色的窟窿。

“贱人!往哪里躲?”

“贱人!纳命来!”

那重重叠叠的鬼声让她一身冷汗,这如果是梦境,那也实在是太真实了!她毛发间能感觉到丝丝透骨的凉意,和扑面而来的森森腐臭,她甚至清晰可见自己胳膊间的鸡皮疙瘩!

她毫不怀疑假若她行差一步,会不会堕入永恒的黑暗!

她踉踉跄跄的向後退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眼看那森森手骨和青黑色的腿骨就要抢上来撕扯她,她“啊”大叫一声,不防脚後被什麽东西一绊,她回身,只看见那绊了自己的,似乎是了尘的墓碑一闪,不由迅速爬起来喘气。

“普济佛宗第十七世

白云寺善恶堂堂主

了尘法师

之墓”

眼前的字迹在眼前一闪,旋即渐渐模糊不见。

她使劲擦擦眼睛,捂著胸口呼呼喘气,这里分明是她的房间,还洋溢著交欢後的味道,两个男人体力透支,又被她惩罚性的吸了些功力,睡得东倒西歪。

淫靡而放荡,这是她的生活。

只是个梦……梦吗?

媸妍愣了半晌,从胸口摸出一块紫色的纱巾,呢喃道,“是你吗,是你在救我吗,你不想我死的对不对?那你为何要化作腐尸入梦来吓我呢……”

“了尘……”

她用手轻轻摩挲那方丝巾,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到底心中难平,她爬起身,披上纱衣,给神像上了一炷香。然而才燃到三分之一,却似从中间掐灭,死寂一般。

媸妍心中更是抑郁烦闷,转身只见隔著圆桌,一个白衣人徐徐走过来。

“谁?”媸妍声音发颤,已经快要绷不住了,“站住!休要过来!”

白衣人果然站住,温声道,“小妍?你怎麽了?是我……”

甘莫离也是莫名失眠,见媸妍起了,便过来看看,正见她怪异上香的情形。

媸妍还是心神不宁,“我也不知道,或许天气有些闷热,我想出来透透气。你……”

甘莫离拍醒郎阿里,向媸妍点头,“我今夜浅眠,刚才似乎有动静叨扰,外面似乎有些不对。”

媸妍正心烦意乱,一句“还能有什麽……”还未出口,只听外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随即硬生生止住,像是被放干净了血的家禽。

那声音,凄厉的仿佛生生把喉咙给扯破了,才戛然消失。

不好!媸妍心中警锺大作,一步不停,向声音处飞掠。

莲花池中,玉岫秀丽的面容分外狰狞,身子靠在池壁,手脚向上僵伸,好似要摆脱水中的鬼魅。大红色的血已经将她青玉色的衣衫尽数染成了红色。

她的血放了一池,连白莲也生生涤成了红莲。

媸妍呆呆的伫立,眼睛也随之变成血红色,直到甘莫离赶过来,看到她双目猩红,似要怒发冲冠走火入魔,一把将她捂在怀里,揉弄她的秀发。

这声尖叫惊动了几乎所有的人。

三人黑白颠倒期间倒是不觉,白天已经有一些急於离开的江湖中人被孔雀送走,连白宇臻也跟他父亲回家了,现在庄中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并不太多。

媸妍双眼已经回复清醒,她按了按甘莫离的手,示意他没事。

她看了众人一圈,惊惧都在脸上。

“阁主!”孔雀已经泫然欲泣。其她几个也不好过,都默默红了眼圈。

没有想到玉岫死的那麽惨。

已经有胆小怕事的人向前一步,微微踌躇,“阁主……贵派发生这样的事,还需要连夜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了……”

果然,其他人等也都陆陆续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也有少部分表示愿意留下来,帮忙查明真凶。

没想到铁砂派的卫大元却是咬牙切齿,“这凶手实在心狠手辣,对著个小娘们也能下这麽重的手,要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我铁砂派义不容辞!”

媸妍嘴角轻挑起一个冷笑,这个情形在她意料之中,莲华阁根基尚浅,树敌颇多,别人没有帮她的必要,倒是没想到卫大元这麽老实。

“众位,”她轻轻挥了挥手,“想走的,即刻便可以离开。我莲华阁绝没有拦著的道理。”说著看向孔雀,“还不送他们离开?”

孔雀悲愤,“阁主姐姐,不可放人离去!”

媸妍叹了口气,轻轻耳语道,“之前大会的表现你也看在眼里,凶手的功夫只高不低,不可能在那些人里面,放他们走,也算是放饵出去,看凶手会不会对他们再度出手。”

敢於直接在她眼皮子下下药的,想必连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或者说,冲著她而来。

孔雀知道有人盯著,便按下悲愤,将闲杂人等送了出去。

於是一时之间,庄中只剩下媸妍带来的侍女和甘莫离郎阿里二人了。

郎阿里飞出绳索,将玉岫的尸体捞了上来,尸身上满身狰狞创口,却像是被猛禽活活抓死,几乎放干了血,怪异至极。

一会儿,孔雀回转,气氛沈闷下来,几人都是一同拜在莲华阁,一同学武的,不由都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为什麽?”云英也狠狠擦了擦眼泪,“要说最放肆的也是我,最谨慎的就是玉岫了,怎麽偏偏……”

“为什麽……”媸妍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弯刀带出一阵寒芒,将几人衣裾割破,眼看要侵入身体发肤,几人瞬间感受到真切的杀意,倦怠不得,都反手抵抗了起来。

媸妍今夜抑郁过多,招式毫不收敛,带了发泄的意味,孔雀云英雪菟如意蒺藜几人联手,却又未有联手的章法,尤其剑招对上大杀四方的刀法,更是顾忌。

弯刀映著幽夜湖水,闪的一地刀光剑影和嶙峋杀意。

十几招过後,五女狼狈退散,不解道,“阁主!”

媸妍收了弯刀,走到孔雀雪菟如意面前,挨个狠狠抽了一巴掌,“强者为尊,玉岫为什麽死?”

“因为她进取心淡薄,武功微末。”

几人的脸迅速的肿了起来,却不敢抬头。

甘莫离倒是面色冷冷没什麽感受,郎阿里跟她们共事许久,却是有些纠结,再者,这“武功微末”实则也包含了他。

“妍儿,实在是那凶手太神出鬼没,弄得人心惶惶……”

媸妍冷笑,“什麽鬼蜮伎俩,不过也是恃强凌弱罢了。从今天开始,别让我看到你们偷懒,若是谁再浑水摸鱼,别怪我先清理门户!”

“一个女子为尊的帮派,若是不靠自己,你们还想靠谁活著?”

她说罢,头也不回,扛起玉岫的尸体走远了。

雪菟还有些委屈,“阁主……”她根骨不好,以前一直凭借一双媚眼和真言术获取情报,只要能为莲华阁有所贡献,她已经觉得满足,可是如今……对她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如意看她,擦了擦口角的血,摇了摇头,“阁主大人也是为我们好,以前风平浪静,自然不用担心,现在在风口浪尖,我们确实不能大意了。”她看了看甘莫离欲言又止,以前岳家师徒也会指导她们剑招,尤其是清派,可是现在换这位冷面郎君,不知会不会藏私。

从前她是冷眼旁观,现在多少也对莲华阁有了些归属感,何况,阁主说得对,她们不自强,便不能自保,很可能死的一样惨。

如意心中看的最透:阁主大人若是冷酷到底,将那几位郎君利用个透底,山庄的安全并不在话下,可惜……

外人都道阁主说赶就将几位郎君赶走,冷血至极一丝情面都不顾,在她看来,阁主其实还是骨子里不够冷罢了。否则,照她说,值此多事之秋,利用几个男人又算什麽。

孔雀叹息,“我不是记恨姐姐,她若是不怜惜,便不会亲自去葬玉岫了。我只是觉得身为清派大师姐,我却没有尽到督促的义务,仗著点蛊术无所顾忌,其实连自己也是不堪一击!”

想要活得恣意,自然要站在强者之巅。

蒺藜一直静静伫立,没有说话,只凝眉看向自己手中的剑,似乎在默想刚才的招式应对。

甘莫离看向如意,点点头,“如果有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我甘泉宫中的弟子,也随时可以和莲华阁共同进退切磋。”

说罢身形一闪,跟随媸妍去了。

第249章第244章顽童豆芽

媸妍亲手葬了玉岫,默默发呆,听见甘莫离的脚步声,轻嘲道,“若不是我,或许她就不会死呢。”

这是她手下第一个身故的弟子,还是她亲授弟子,实在没法云淡风轻。

甘莫离将她轻轻拥住,生硬的安慰,“不是你的错。”

媸妍叹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派出去的人怎样?”

甘莫离沈默片刻,才道,“那些人都没事,安全出了花春。”

媸妍皱眉,面上现出狠厉,“这麽说,对方是针对我来了的?”

甘莫离想了想,“不如,我回去叫巧手鲁班过来,为你这里……”

媸妍心中一扎,摇头拒绝。无论如何,她没法心安理得接受陈栋的帮助。

甘莫离将她抱紧些,“那没法子,你跟我回去。我甘泉宫布防严密,绝不会出事,你要跟我走我才安心。”

媸妍想了想,也答应了。她倒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莲华阁。

媸妍跟甘莫离上了马车,马车离第一庄越来越远。

两边的侍女随从都离得很远,他们都知道这二位有些“不同”了。

甘莫离难得摆脱了郎阿里,跟媸妍独处,心中轻松,将她扶入怀中耳鬓厮磨。

媸妍意兴阑珊,却也没躲避。

甘莫离俯身,闭目,呼吸沉重,就要亲上她香糯的粉唇。

嫩嫩的,软软的,肉肉的……

嗯?为什么是肉肉的?

他睁眼,只见一只小肉手挡在媸妍嘴前。

小肉手的主人正在奇怪的看着他,“大叔,你在做什么?跟宫主姐姐玩亲亲吗?”

甘莫离恼火,这个死小孩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居然敢叫他大叔?

甘莫离就算性子冷一些,也是极为在意仪表的。

媸妍惊呆了,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小豆芽?你怎么在这里?”

小豆芽心虚,不敢看她,“我跟着爹爹来的,爹爹却不见了……”

若是白宇臻同意的,必然不会丢下他就回家了,他肯定是偷偷跟过来,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宇臻不见了,他又混上了媸妍的马车。

反正对他最好的,除了爹爹就是干娘了。

媸妍气的皱眉,“你又不听话?我给你请的几位师父都还在阁里,你却偷偷跑出来?”

小豆芽眯眼看向旁边那个男人,但是甘莫离眼高于顶,最是喜欢瓷娃娃般美貌又天才的宝宝,这孩子相貌实在够不上可爱,还鲁莽打破二人甜蜜世界,自然对拯救他没兴趣,兀自在一旁装作冰雕。

媸妍看他饿坏了的样子,只盯着旁边的糕点,想必这两天偷鸡摸狗的,饿坏了,黑着脸把吃的都拿出来,“吃吧吃吧,吃饱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小豆芽还未开吃,听到这话抓住媸妍的手,眼睛要哭出来,“宫主……干娘……娘亲……”

媸妍脸色一僵,“叫我什么都没用,你应知道,干娘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

“不要送我走……你都好多天没去看我了,跟爹爹一样不要我了吗?”他快要哭出来了。

媸妍叹了口气,看着这张小脸就没法硬心肠,谁让他长得那么像……

“我一定是欠你的……”她为他擦干净小脸,一口口喂他吃肉脯。

“这是什么?”甘莫离黑着脸从小豆芽鼓鼓囊囊的胸口拿出来一对雕像。

只见雕的是一对依偎的男女,一个丰神俊朗,拿着剑,旁边美貌的女子依偎在他怀中,娇俏可人。

“这是爹爹和娘娘!”小豆芽要去抢过来,他没有夫妻的意识,因此把爹爹和干娘雕在一起,并没觉得什么不妥。

从心底来说,他很希望他们都在一起,是一家,一起照顾他。

甘莫离看清了雕像,浑身的冷气止也止不住,手下“一个不注意”,雕像断成两半,他把媸妍那半揣进怀里贪污掉了,把白宇臻那半随手扔出车外。

“你这个坏人!你还我!你还我!”小豆芽气绝,也顾不上吃东西了,趴在他身上抓来扯去。

无奈他那点小力气根本撼动不了甘莫离。

可是甘莫离当着媸妍的面,也丝毫不敢动他一指头。

那么这场纷争到底谁胜谁负呢?

看看甘莫离雪白纱衣前面多了一堆手印和糕点屑就知道了。

甘莫离忍无可忍,一把把东摸西扯的小孩扯下来,丢到媸妍怀里,低头看着身上被他抓得一片狼藉,这对有洁癖的他简直不能忍耐!若是旁人的孩子,他一定一掌拍死他!

媸妍把小豆芽抱着慢慢安抚,转眼凉凉的看向他冷笑道,“就你这死性子,还想要我给你个孩子?”

甘莫离冷哼,“我和你的孩子,怎么会是这种市井泼皮的模样?”

他似有向往,“我们的孩儿,必定如同雪娃娃般冰雪可爱!”

小豆芽却不肯善罢甘休,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抓扯他的衣衫,“你把我爹爹丢了,你赔我你赔我!你这个坏蛋!”

马车里被这嚎啕大哭弄得鸡犬不宁。

媸妍看着他几欲暴走的眼神,示意他:我也没法子,你自己想办法。

甘莫离忍无可忍,以他的性子,自然一巴掌拍死这孩子都是轻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是偏偏小妍对这孩子青眼有加,他……

他隐忍许久,一巴掌拍在车壁上,几乎将车窗震碎,“停车!”

“冬雪,秋霜!”

“宫主!”

“在!”

车窗外的侍从看见他一身的狼狈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抬眼。

“去把这小娃娃的雕像捡回来!快去!”

小豆芽这才停了嚎啕哭声,待来人拿了雕像回来,往怀里一揣,扑到媸妍怀中,乖乖的不动弹了,媸妍见他哭的可怜,怜惜之情大盛,只顾哄着小东西睡觉,再也顾不得其他。

甘莫离本想和媸妍好好亲热一番,没想到是这般模样,他正襟危坐,眉峰一横,打坐起来,呼出一股抑郁的浊气。

第250章第245章妙不可言

媸妍最近心神不宁,也并不抗拒用身体发泄一番。

所以当甘莫离甩脱小豆芽将她带到卧房,她并没有拒绝。

这不是媸妍第一次进他的卧房,媸妍不由皱了皱眉,房中正对着床的方向,却是金光灿灿,竖立着一个极大的金雀笼。

他果然来这一套!

那金雀笼倒是别致,里面应有尽有,里面布置着金的桌椅板凳,还有一堆像是玩耍的架子和奇怪的器具。

就差没写着“金屋藏娇”。

媸妍在这些方面已经是沧海又桑田,怎会不知那里头是什么光景什么用途?

正要发作,甘莫离已凑到她耳边,在她耳垂轻轻一咬,“我恨你恨得牙痒痒,那日你走了,我便命巧手鲁班打制了这个金笼子给你,就等着哪一天把你抓回来养起来,把里面的十八般兵器都用上一遍!”

媸妍拧眉,“你!……”

甘莫离手指轻轻抚弄她的眉,竟揉的媸妍很是放松舒服,不自觉舒展开来,“别急,现下你是我的了,我自然不会逆着你。”

见她面色渐渐温柔,不由凑过去咬了一小口,“不过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我们……”

媸妍娇斥一声,“呸!想都别想!”说着作势要走,却被甘莫离昏天黑地压在了床上。

“那可是可惜了……”甘莫离叹息,“我不知多想抓住你的把柄,把你惩治一番,小骗子。”

媸妍心中一动,脸庞一侧,避开他的呼吸,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下。

那日未及细想,现在却是想到了许多,尤其她和甘莫离这令人纠结的伦理关系,让她不得不介意。

她睫毛缓缓落下,“我……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她偏向一边,有些迷茫,“你总会成亲,可是,怎么会是我呢……一定是弄错了……”

我们是最不可能的……稍有差池,她担心很多人的命运会改写。

甘莫离满不在乎,轻吻她的唇角,“别想太多,都已经到了这步,怕什么。”

他对媸妍此时倒也没有多少非她不可的感情。

而作为一个心性克制又冷情的人,他的欲望也未到不得不发泄的地步。

对他来说,爱恋遥不可及,他最初觉得她从根骨天资到外貌模样无一不符合他想要后代的条件,在他生命里,第一重要的自然是武功,第二重要,就是继承者。

如果“甘小妍”肯乖乖的,自然很好,可惜事情出了偏差,她竟是那种难以掌控的模样。

不得不说,她的隐瞒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而且,她那种倨傲的模样让他起了几分征服之心。

他半是刺激半是赌气,在那种情形下迫她做了不齿之事。

若是真的珍视,他当初也不会轻率的在郎阿里眼前羞辱她,甚至最后一起……

但要说是亵玩,倒也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反正对他来说,本也没有什么是不齿的。

现在他的第一要务仍然是后代。待她生下孩子,合则相伴,不合则他也可以远远的避开她那些讨厌的男人,他的武功已经鲜有对手,他期待能把所学传给他完美的继承人。

如此想来,生命果然有意义许多。

至于孩子的妈,那是后事,到时再说。

他的手热切的抚弄她的身躯,带来她一连串的颤栗。

良辰美景,又远离了郎阿里,第一次完全拥有她,也是别有滋味。

此情此景,他终于难得有了一丝小夫妻般的新婚悸动。

他吻得她难以坚持和思考。媸妍意乱情迷,也伸出手去,来到他那处握住抚弄。

两人渐渐睁大了双眼。

“你……”媸妍咽了咽口水。

“我……”甘莫离皱紧了眉头,一翻身坐在大床上,咬牙切齿,“是郎阿里,一定是他!”

媸妍整了整凌乱的衣衫,也支着身子半坐起来,“你当初那般无耻缺德行事,又怎怪得人家报复你?”

郎阿里已经吃了大亏,又眼见得他把她拐走,怎么会甘心?

甘莫离闭目,缓缓吐纳几次,才平息下邪火。倒是媸妍奇怪道,“不过他们鄂南蛊丸可是要化水入口唇或者肌肤才可入体。你这……却是怎么中的蛊?”

甘莫离想了又想,突然福至心灵,从怀中掏出那媸妍的雕像。

媸妍奇道,“这也只是把玩的东西,怎么会……”

“难不成你……”她突然住了口,面色古怪,看向他的下身,又看了看他的手。

“你……我……我并非……”他几乎要恼羞成怒。

甘莫离面上通红,抓紧那雕像,到底到底没扔掉,还是揣了起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才不会那般下流猥琐!”他涨红了脸,跟平时冰雕般的冷清高傲大不相同。

媸妍面上一红,忍不住窃笑道,“我又没说出来,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甘莫离一时无语,尴尬之极,有口难辩。

他只是偷偷亲过“她”怎么了?只不过一时觉得可爱罢了,绝无关乎多余的男女之情!

媸妍悄悄看他,突然觉得有股难以形容的甜蜜满足,又是觉得可笑,忍不住凑过去,挂住了他的脖子磨蹭。

一时之间,暧昧的甜腻气息反倒比两人赤裸交欢时更加令人面红心疼,难以言喻。

甘莫离顺手将她抱住,一手捂住怀中的雕像,目光有些茫然,仿佛自己也不太明白了。

小豆芽偷窥了一会,郁闷的离开了。

“明明阿里叔叔说他会暴跳如雷,怎么后来干娘又跟他和好了?”

那药,自然是郎阿里让他抹在媸妍的雕像上的,自然算准了他会夺走。

当然,本来郎阿里是要打算小豆芽去把雕像偷偷泡进他的洗澡水的,没想到他自己先中了。

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就四处在甘泉宫乱逛。

这园子跟莲华阁不同,莲华阁到底女子太多,花花草草琳琅满目。甘泉宫却是一派肃杀,侍从也都冷漠而恭谨。

他是媸妍的干儿子,自然没人敢为难他,但也没人敢同他说话。甘泉宫又不愧是隐世崇武的所在,几乎处处可见刀光剑影,宫侍也冷清的像木偶石雕。

小豆芽觉得无聊,越走越远,“什么鬼地方,跟那个坏蛋一样无趣,到处都是棺材脸。”

他吐了吐舌头,越发避开那些人,走得远了。

他左看右看,点点头,“这个院子,我喜欢!”

这农舍一样温馨的小院莫名让他怀念在宋家跟宋丫头过家家酒的时候来。

院子里有好多极具匠心的小机关小物件,简直叫他如同逛博物馆一般,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忍不住稀罕的用手拿起一个机关小屋往里看去,好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小豆芽吓了一跳,手中的机关小屋竟然啪一声落地,摔了个七零八落。

小豆芽冷汗都出来了,声音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呆了一下,条件反射般拔腿就跑。

陈栋本也气得不轻。即使是宫主,到他这里做客还需要叩门请示,怎么来个小屁孩乱闯,还弄坏他做了好几天的东西。

他一把捞住那想溜的小孩,抓到自己面前,“做坏事就想跑?你家大人……”

他的话却说不下去,那孩子已经扁扁嘴哭了出来,即使他哭的五官皱作一团,也能看出他清亮的眼睛,跟陈侨如出一辙!

以至于他那重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叹了口气,算了,哪个孩子没有好奇的时候?他像这般大的时候不是也常常弄坏父亲的东西。

小豆芽哭了一会,见他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哭声渐弱,自己擦擦眼泪,又好了。

这下陈栋越发奇了,除却那跟自家弟弟一模一样的眼睛,那五官更是像足了他自己。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两兄弟回到了幼年,然后被泥偶一般捏成了一个小人儿。

“你怎么又不哭了?”陈栋很郁闷,看着顶着自己小脸的男娃那么能哭,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若是他孩子,他才不会把他养的这么娇惯!

小豆芽撇撇嘴,“甘莫离那个大坏蛋最怕我哭了!阿里叔叔说我多哭哭能让宫主越来越讨厌他!你跟他不是一伙的,我就放过你了。”

陈栋抱着他左看右看,更加确信这熊孩子不是他们陈家的种。他们陈家脑筋都比较直,最灵活的小雨也顶多是不撒谎偶尔调皮一下,不会这样耍赖皮。

“你爹娘呢?”

小豆芽摇头晃脑,“我的干娘是莲华阁主!我的爹爹在这里!”他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最终捡回来的白宇臻的雕像。

陈栋接过,把雕像好好看了一番,微微点头,“你这孩子,这是你亲手做的?”

小豆芽骄傲极了,“那是自然!”

陈栋颔首,心中更是欢喜,没想到这孩子竟然颇有慧骨。

他不无骄傲的一挥手,“你看这满院的机关玩具,好不好玩?”

小豆芽眼睛亮晶晶,“好玩好玩!好玩极了!”

陈栋牵起他的小手,“以后拜我为师,我什么都教你好不好?”

小豆芽的眼睛几乎灿若明星,“好!”

大手牵小手,结下师徒之盟,如在寒峭的甘泉宫点起一支温暖的火烛。

而缘分之奇妙,或许不尽于此。

第246章再添亡魂

清晨,阳光还很青涩的时辰,甘莫离支起身子,静静看着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女人。

她睡得很是平静,几乎没有鼻息,若不是若有若无的轻轻皱眉,甘莫离会以为她只是他怀中的木雕美人。

他不由轻轻撮起一股她的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馨香,又干净的气息,撩动的他有些不能自已,无奈力不从心。

或是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他面上淡淡红了,开始怔怔的发呆。

他在想:他一向想要小妍生个儿子给他,现在突然发觉,生一个女儿也是不错,这样就能熔合了他的骄傲,她的狡黠,他的冷清,她的倔强,生成一个玉雕似的娃娃,让他从小开始养起,好好的娇宠……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想要的继承者是男娃娃,自然才是最好不过,为什么他突然会要女儿尚可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自寻烦恼,便披上白袍起身,走到院子里,沿着石子路慢慢的踱步。

远处的阴霾里,凌红绡看着已经很久没照面的宫主,心情复杂难言。

他没有按照那个女人的意愿为难她,但是却把她遣的远远的,让她出去奔走。

即使那个女人虚伪又放荡,他也愿意沉迷。

何曾见过他那样披衣而行,不在意仪表的模样?还有那面上冰雪消融般不和谐的浅笑……那样的改变却不是为着她。

就因为迁就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隔三差五的恶作剧,他竟然不复不可侵犯的仪态!

这算什么?她嫉妒又痛苦。她宁愿他永远对她冰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凌红绡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她转身就走,直到老远离开了甘泉宫,步履沉重,直到一个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哥哥……”她看着自己为了追求“梦想”抛弃的亲人站在眼前,突然觉得委屈又愧疚,扑在他怀里哭出声来。

凌霜寒摸着她的头,低声道,“别哭了……为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何必?阿绡,跟哥哥回天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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