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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点,台州暴雨险情通报全省。

省城气象局接到时时统计报告,水利部已启动四级应急响应系统,随时更新通报险情给全省。

视频会议上,常务副省长责问此事:“这大雨已经下了四天,怎么到今天才通告?”

台州市长是个小个子男人,脸窄头发也端,两眼发红:“气象部分8号就发了黄色预警,9.10两天也先后发出红色预警。对不起领导,是我们不够重视”

“对!是你们不够重视,本来应该听课、停业,政府相关部门应该全力做好防暴雨应急和抢险工作!前天竟然还有媒体开玩笑说去台州‘看海’?”

话也不多说,全省相关单位立刻全力进行抢险和支援活动。

而在此之前,倒推三个小时,省卫生厅已经提前开展应急会议。

会议极其短暂,不超过半个小时。暴雨伴随着洪水危险,大水漫灌,人群及动物全被围困,时间一长,跟脏水接触过长甚至饮用,势必就会有吸血虫等有害生物侵蚀以及污水进入消化系统后患肠胃疾病,也就是说洪水之后的抢险工作一旦没处理好,就会有大面积爆发疫病的风险。

两个副厅都觉一把手太过危言耸听,突然被人睡梦中拉起来,个个脸色浮肿:“上面还没消息呢?我们是不是太急了点!”

谢宁睁着一双眼,毫无情绪,冷锐锋芒毫不掩饰:“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非要等到上面下命令!到时候晚了!1防范工作没做到,真等到疫病爆发,最终是谁的责任?”

细看之下,谢宁眼中满布着千丝万缕的红血丝。

尽管衣着笔挺,细究之下,搭在台面上的手握拳头,几乎咯咯直响、手背血管青筋毕现。

“你们有谁,敢担下这个责任?到时候真控制不住,在座的各位,一个都跑不了!”

卫琬半夜给他打电话,匆忙急迫中思路仍旧清晰,却并不是求救电话,而是告知他台州暴雨异常,请他做好准备。再要细问,电话线路切断,然后——再也打不通。

谢宁下了死命令,省卫生系统要全部动员起来,临时组成两大组,一大组奔赴台州抢险救援,一大组负责防疫。总共24支小分队,即刻从州城出发赶往台州。

“至于咱们省厅,由温副厅、李副厅留下来监管负责后续跟进工作。”

然而重点事项,总体来讲,却是由温国华来主持。

温国华愕然,他被冷挂已久,几乎丧失了前进的信心。重担突然交到自己的头上,眼角和鼻腔一阵地发酸:“谢厅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保证好后续的跟进。”

李副厅非常不是滋味,僵硬着笑脸劝:“那边大雨还在下,谢厅这时候去是不是太危险?不如等省里的通知?”

谢宁扫他一眼,起身,调动关系中,第一批救援小组坐着直升机去台州。

台州的雨势小了些,但还在源源不绝地下。

所望之处,黑水遍地。

谢宁不断给卫琬打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系,不断地就是这句话,一次次地把他往黑水里拽,拽得手脚痉挛浑身冰冷,一想到琬琬有可能就飘在下面的某处角落,心脏几预停摆。

剧烈的自责席卷冲击着他的胸口、脑袋,为什么要允了她的年假?!如果她不休这个假,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现在不是正跟他齐手并进地坐在办公里处理问题?为什么他就不能再强硬点,勒令她立刻从台州回来?

台州县医院的灰白色平层楼顶上,已经展开一只只的白色帐篷。

谢宁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徐怀。

就像一把戒刀,往他胸口上狠捅了一下。

徐怀转过身来,笑了一下,仿佛是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很快隐去,换成正经沉痛的表情。

“谢厅,你也来了。”

两人握手,一触既开。

院长过来汇报工作,谢宁麻木地听,听了两分钟打断,在帐篷里找到互相依靠的母子。

卫母一见他,终于哭了出来。阿江忍不住,一咧嘴,哇哇地大哭起来。

此时的卫琬,刚从昏迷中转醒。

还来不及搞清自己在哪里,视线里一个小孩扒着水盆飘过去,被她一把拽了回来。

又一只白毛狗吭哧吭哧地过去,又被她拽了过来。

——————

0180180.“天使”

卫琬不知道自己是属倒霉呢,还是属走运。前者是因为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病人从二楼拖上来,她就是低头捡个手机,一个浪头就把她从大厅的左边冲到右边,然后直接送出窗外。

说走运呢,是因为了呛了几口脏水实在是抗不过风浪渐渐脱力,以为再醒不过来,结果还是被密密麻麻的雨点给砸醒,自己躺在一块冷飕飕的铁板上。

小孩连盆上了卡车后面,狗也过来,呼哧呼哧地伸着大舌头往她身上舔。

他们还没坐一会儿,水已经盖过了屁股,只能爬上车头。

这一看,便是震惊的一幕。

昨天还车水马龙的街道,今天已是水漫金山的大海。

汪洋大海中不时地露出一块块的颜色,都是各色的汽车顶。

甚至有一辆灰色的马自达,从她们跟前游泳似的飘过去。

很快卡车也不安全了,隐隐地有被冲动的迹象。

卫琬扒着车头复又跳下来,从卡车后槽里抓出一把粗呢的绳子,往自己身上扎。

原来人在绝境中的潜力,能够发挥得这样大。

好不容易上了另外一个车头,歇两口气,再往更近的商铺二楼上爬。

后面牵着小崽子和狗崽子,终于上了商铺上面的平台。

小崽子是个跟阿江差不多的男孩子,竟然还穿着校服,他们一起拿着绳子打圈圈,跟农场里套牛头的牛仔似的,见到有人影,就把绳子丢出去套。

卫琬的手磨得鲜血淋漓,可自己根本不觉得痛,她觉得自己还有用不完力气和精神,去关注水面上的动向。

现在最担心的是妈和弟弟,在被浪头打出去的瞬间,脑海里汹涌闪现的,却是谢宁。

谢宁急躁的声音,发抖的声线,他该多急?

联系不上她,他会不会想成最糟糕的情况?

如果换作她,换她知道谢宁失去了踪迹,她会——痛得要死吧。

到了这会儿,两人之间的小摩擦小纠纷小误会,都成了不足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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