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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自愈。”闻惟德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砂砾撒落在磐石之上,粗粝,平铺地撒开。

不久前,他刚用这样冷静理智的声音,强行安抚过了两个弟弟,不怒自威,强行压制平复了所有骚乱。

让常徽亲自去看着阿辞和小风,把李楠和舒涓都安排进地息统筹压制一下不该有的骚乱,安排了严是虔和卫柯把屈黎和几个地息的刺头扔进牢里先教训一番长长记性。

而回到现在。他也记不住自己什么时候、是怎么回到的茕离殿的了。

『她有自愈』

他知自己已说了一遍,但思维中却还在不间断地重复这四个字。脑中仿有另一人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冷静,机械化地、周而复始对着他叙述一个简单事实,无感情、无情绪。

强迫他接受,强迫他理解。

认真听的话,不难发现,这强迫感与他自己无二,是与他第一次、往后每一次,对自己三个弟弟,对下属……对自己,一模一样。

『她心思缜密』

『她坚韧不屈』

『她为了活下来……会无所不用其极』

这声音越来越吵,越来越频繁。

从未觉察过,他自己的理智……原是这样的吵闹聒噪、是一种白热的噪音。吵地他无法思考,吵地他想不到旁地,吵地他听不清、也看不清。

『“还能站起来吗。”

“大概不能……”化形并不似妖体,很是脆弱。左边大腿骨断了三截,碎骨甚至刺穿了肉皮,维持不住平衡。“呜!”

“现在呢。”

“…站……站不起来了。”这次是肯定站不起来了,右腿也被人一下折断了。疼痛翻倍,眼前发黑,这具化形的肉体很快就会撑不住陷入意识昏厥。“嘶。”

“现在呢。”

“…………”

“现在呢?”

“回帝父。能………站起来了。”

在他眼前,身为他帝父的男人一头及地金发喧去此间所有的光、以至于他身后九万丈苍空碧洗也不过寡白。他凭栏靠着,一手持酒壶,一手提七寸长剑,刃上挂着暗金色的血不断朝下滴。在刚才他一口酒入腹前,刚挑断了他儿子的脚筋。

他的确能站起来了,只不过是凭借着世人绝无法理解的恐怖意志力,强撑着这样一具已被人斩到重伤的身体站着。

金发男人笑了起来,仰头又灌大口酒入喉,笑地肆意浪荡。

“这世上,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而你身为吾子,没有大概,没有可能,更无不能。”

“……有朝一日,你当如我,无所不能。”』

他思绪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这样的古旧回忆。

【对,她会自愈,她心思缜密、坚韧不屈为了活下来……会无所不用其极】

可那又如何?

【她大概、可能……还是会死。】

像幼年面对帝父的训练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他不存在极限,幼年时就已经冷静理智到绝不允的大概、更不允不能的失败。

没有大概,没有不能。

可他的帝父……没有教导过他,不,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教过他。

如果这个大概,出现在别人身上,他要如何?

“不能。”

闻惟德听到自己的喉中,两字,如鲠在喉。

但清晰可闻。

他看见自己手中的笔不断地抖、好似蘸墨太多,笔尖承受不起墨沉,大块大块的污墨染坏一份重要的正式公文,公文被他扔到了地面上。

眼前,这千万分之一的大概,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这千百年来帝父要求他的那个不能?

………不。

【这是他承受不起的不能。】

“…………闻惟德!阿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依稀听见了有人这样叫他。他转眸看向来人,神态仍然很平静,“怎么?”

“你……!”越淮皱眉,“你……冷静下。”

闻惟德很淡然,“我很冷静。”

“你……这叫冷静?

“……不能死。”闻惟德望着越淮,只这样说着。

越淮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两步,勉力多过四散崩溃的妖力乱流,那恐怖的锁链勒破男人的血肉,密密麻麻的纂纹一层又一层宛如万钧巨鼎笼罩着他,暗金色的血蜿蜒至龟裂的地面……

“那是奉光君的剑气。当杀了奉光君。”

“……………”

越淮在来之前,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闻惟德这样的话时,还是错愕无比。

“阿霄……”越淮看着闻惟德,“你明知……就算你妖化了……也没用的。你走不掉的………”

“………不能死。”

闻惟德又重复了一遍,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任何感情,就像一座完美的、漂亮的神塑。

越淮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处于妖化的边缘,正常的理智已经不剩多少,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他沟通。

“是……和悠不能死……对吗?”越淮再次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一步。

“……是。她有自愈。”闻惟德怔了下,好像刚听明白一样,又重复一遍。“她——她不能死。”

看起来理智冷静和平日无二,就好像平日教育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下属说的话。也好像是,数不清多少次了,跟他人运筹帷幄、筹谋计算的话:她有自愈,所以她不能死。

但越淮听懂了。

“好。”越淮躲过一道凶险崩散的妖力,自己也差点受伤,“她不会,你相信她,好吗?”

“………不能死。”他仍然重复着,而后抬眼来看着越淮。

“好,她不会死。你……别妖化,好吗?”

“真的吗。”他问。

越淮一愣,恍惚竟想起来许多许多年前,在这处宫殿里见到过那个少年帝主。彼时,他也如今时,静静地站在那……像无数人精心雕刻、顶礼膜拜构设的一尊完美神偶。

当时少年帝主听到他那些话之后,眼睛里也仍没有任何表情、任何情绪……什么都没有,只问一句。“真的吗。”

越淮注视着眼前的阿霄,那一头与自己那位故人如出一辙的及地金发,眼睛里第一次涌出一股难见的悲悯。

“真的。我保证。我不会让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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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今天努力爆个更。

爱你们。

764|Ch694、小荷藕(82700珍珠加更3000字)

“小荷藕。”

“小荷藕……在听我说话吗。”

“我不叫小荷藕,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她扁着嘴,可又好像拿他也没办法,好半天委屈唧唧地才挤出一句话。“我叫悠悠……”

“嗯。小荷藕。”他好像是靠在房间里面的窗边,风一吹,把遮在他窗前的垂地帘帐吹开,露出他垂搭在窗下水池的手臂,些许的雪白长发沿着他的手臂一起落在了窗外。他修长的指节在池面上晃出一圈圈的涟漪,那些许的白发,落在水波里,晶莹似不会融化的雪,扰起一圈圈天书般的纂纹,犹如活鱼一样在窗外那长长的流溪里游弋。“比悠悠这个名字更适合你,哪哪都又白又嫩……而且”

他声音轻地像蒲公英,但她能听地很清楚。可明明比起她……他的皮肤更白、更嫩。

“外面总是脏兮兮的。”

他伸出手来,湿润的指尖抹过她的眼睑之下,果不其然,一摸两道清晰的泥水灰印。

“又和人打架了么。”

她避开他的手指,靠在了他的窗边蹲坐下,气鼓鼓地,也不知是被他说脏生气了,还是跟人打架没打赢生气了。“我不要理你了。”

“生了气,听声就脆生地恼人。”他探出手从窗边撩起她的长辫子,轻轻在手里转着圈,“比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好听。”

“小哥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过他们啊。”

他未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沿着她的发梢轻轻抚上她的头顶,那轻轻袅袅的声儿吹地她心里总是发酸。“做个小荷藕多好呢,心空空,无尘也无物……”

“…………”

……

只有白。

不论黑天日昼,也不管春夏葱嵘,万物生机,万象盛景。不消说,静悄悄地、甚至风恬浪静地、人间天上,所有能见到的……就眨眼前还跟你春风拂面的花红柳绿,就那么泪珠儿都不及给你掉一颗,全都没了颜色。

只留个白色。

天地褪色,万物皆灭。

望着他,望着他就倚在那树上,长长的丝袍垂下来,在半空中晃,流苏坠羽,一层层数不胜数的白,如同阿娘跟她说过要带她看却总也未曾见过的雪,他手里挽着剑,指一试,好比抚着雪白的鹤颈。

“小荷藕,你怕我吗。”

“我当然怕你。”她毫不犹豫地答了,“你像个妖怪。”

他笑了,笑地剑都在颤,刃光不稳……天地在都跟着他的被吹起的衣摆荡晃。

“那我要真是个妖怪呢。”

“那我就不怕你了。”

“为什么?”

“因为妖怪是假的。”她点头。“我才不会怕一个骗子。阿娘说了,像妖怪的人,可比妖怪要可怕地多。”

“那,我再教你……不像妖怪的人,才最可怕呢。”

她皱起眉头,提着一把木头刀就朝他那走,走到树下,“下来。回家。”

他笑了一下,身子朝下一扑,就趴在了她的后背上叫她背着。他的身子明明比她高很多很多,但……仔细一看,他下半身仍懒懒地倚在半空,只上半身靠趴在她的肩上,让她背着走。就算这般姿态,也姿端静雅,纤臂拢与长丝水袖里,倚云扶雨地在她胸前晃着。“今天来接我的早呢。”

她背着他,比自己高大了太多的青年,在她身上还不如一根羽毛轻。只不过从后面随着风吹来的他身上的香气,一阵阵地才让她知道她在背着他。

“小筹来看我了。”

“啊,那个坏种。”

“你不要再骂小筹坏种了。他……其实挺好的。”她认真地想,紧了紧青年搂着她脖颈的手臂,“你……是不是最近又轻了。”

“我不是骂他呀。我说的是实话。他就是个坏种,还没破土,芽就已经就坏了。你那个好人爹爹,总不听我的。”他把下颌抵在少女肩窝里。

“你……又好几天没吃东西吗。”她背着男人朝眼前的大红朱门走去。

他还是没回答,只把脸靠在她的肩上,“别怕我。”

“…………”

“别怕,我不会死的。”

……

“咳……咳……”

“小哥哥……”

“小哥哥!……你……”

“……不……!!”

“不………啊啊!!”

……

像骨头被人生生从皮肉里扯出来,放在太阳里头烘烤。皮、血、肉,都已经被烤成了灰。

和悠理智觉得自己应该很痛——

但是很奇怪的的是,她只是有这种【应该去痛】的想法,却完全感觉不到这种痛。

疼痛都被剥夺了声音,只剩下安静,死寂,寂灭。

她恍惚睁开眼睛,视觉也完蛋了,黑白无常来之前倒还知道给她个刻骨铭心的死前回想,让她模糊能看见自己浑身的惨状,铠甲里全是血……皮肉骨全都融化了一样,自愈仿佛一个笑话。

时间已经不重要,也安静的感觉不到。她死去这个过程、是一息、一个时辰?还是一月一年?

一抹不同于红血的红,漂浮在她的眼前。

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所以只能看着它飘荡游弋。发带吗……说起来,果然死人的视觉真的很奇怪,竟然觉得那发带……上还有别的颜色。

金光闪闪的,有点漂亮,要是这会能摸一下、碰一下……会喜欢上这个气息吧。

死前带着这样的东西上路,也感觉人漂亮了些。

还真是……到死,自己这外面都是脏兮兮的。话说,是谁说的来着?

罢了。记不得了。

好累……

然而——那发带好似激怒了四面八方的白光,把它团团包围……它猛地一亮,把什么东西抽到了她的面前,紧接着就瞬间寂灭暗淡了下去。

那圆圆的小东西飘到她的唇边。

“……不能死。”

“和悠。”

“悠。”

…………

“悠………”

闻望寒抬起手背掠过额角被喷溅上的血,瞳孔猛地放大了一下,而后紧紧收缩成一条极细的尖瞳,喃喃出一个字节。而在他的身旁,刀光剑影,数不清各种灵力的光辉爆闪。在众人各种崩溃、惨叫、痛哭、哀嚎的各色声音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奢华的王殿里,是此间唯一清晰的声音。

数十方大阵冲着他暴起轰下,他头也未回,转身旋踢,一脚将面前启国的国师大弟子的头踩在玉砖地面里。

大国师看到自己弟子惨死,崩溃大吼,竭尽全身所有力量和此间整个军队的战力声嘶力竭地大喊:“保护陛下……”

他一句话还未喊完。

下一刻……

一道银白曝蓝的电光如同横向的雷霆——轰然从男人手中,随手一掷。

砰砰砰……轰隆隆。

存续了多年的王宫,将近千年的基业所建的奢华宫殿,其下无数阵法法宝粹养………

皆无用。

在男人的枪下,像他们皇帝额头上带着的那枚宝石一样,是一张看起来奢华漂亮的废纸罢了,徒有其表。

闻望寒一枪刺穿了大国师之后,将他一枪挑到王座之上,根本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下一刻那枪矛就已整个贯穿了国王的头。大国师、国王,刚才还跋扈着的两个大活人,就这般两具人偶一样被枪高高钉穿在王座之上。

他转过身来顺手抽出枪,两具尸体如烂泥一样掉下去,倒在了被他一脚踹塌的龙椅之上。他指上一旋,鲜血四溅,血流成河地汇聚在瘫软在地面上的启国皇后以及一地尸体之间,沿着金玉台阶哗啦啦地朝下流。

闻望寒抬起枪尖指着皇后,刃上她儿子的血浆瀑布般浇了她满头。

“还谈吗?”

“不……不谈了,不谈了……什么都好,什么都行……都听您的,都听您的!!求您了……饶了……饶了我……”

而这时匆忙赶来的苍霄部众,四席路尺岸,虽早已料到了此间的情况,还是一个头三个大,直到看到地面上还有个半疯的皇后,比皇后还激动地差点没给闻督领跪下,“别别别别别别!!闻督领别杀了别杀了!您跟苍主说好了的!!!……留,留个活的……!”

闻望寒直接转身就走,把一地烂摊子留给了路尺岸,收了枪就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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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

虽然有点点晚,但是我知道你们还是会尖叫的。

而且你们一定还要发疯=A=

最近大概大家会一直发疯(有预感)

猪悠悠背媳妇(bushi)-A-啊,不要把这个当成什么剧透啊!只是昭仔随口感慨一句我的猪猪悠悠……

765|Ch695、复星(一更)

啪。

一声微乎其微的声音,响起。他起先并不在意,仍倚与在白阑之上,臂越垂过阑外,长袖在云翳之间拂摆,指尖绕着的云气似水流一样流淌而过。闲谧抬起白睫,余光扫了一眼,倒来了点兴致。还是那个棋盘。刚才那棋盘再次复苏时,也只不过短暂地吸引了一下他的注意力,很快他就兴致缺缺也懒得去多看一眼。这会……

他再次来到那棋盘面前,看着中央一枚棋子,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他的指尖稍稍一碰,金色的鎏光刺入他指腹,渗出微小的白色血珠。他稍稍一怔,看着自己的血沿着指尖一点点朝下滴。

“有趣。”

“这小辈,原是你护着的人么。”

他手指轻轻碾着指尖的伤口,抬掌撑起颊,“看来……在北境,发生了一些吾不知道的事呢。”

……

常徽已经无计可施了,紧急把李楠给叫了过来,也似乎收效甚微。闻辞尘悬刀在他颈上,“让开。”

他也不能对闻辞尘动手——

“三公子……你杀了我也没用啊,苍主不让你走,你也走不掉的。”他看着闻辞尘手上的锁链,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闻絮风和穆世杰,“小穆,你别再这打混了好吗?”

可穆世杰一脸无辜,把常徽带来的几个人全都给揍趴下了不说,还把人牢牢绑了个结实。“常哥……三公子和风宝地位比你高,我肯定得听他俩的啊。”

怎么平时没见你这么机灵呢!

常徽气的肝疼,只能去劝闻絮风,“四公子,你想想,就算你们三个人真的就离开北境了,你们也见不到和悠的,你先听我的,我们从长计议,肯定有别的法子,不惹苍主生气,也……”

“我不想要别的法子!”闻絮风暴躁怒吼,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就连眼眶都是红的,眼眶里亮晶晶地一层,表情扭曲地一看就是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我今天一定要去天都……大哥没法去天都,没法去杀人,我能!我才不管他妈什么幕考什么天都什么狗屁六皇子……我一定要他们死!”

“………”

常徽转眼看了一眼闻辞尘……三公子从一开始就很沉默,很冷静,就不像他。 “四公子,我就不劝你,你问问你三公子。和悠怎么说也不过是个浊人,为了她去杀这些人……太不现实了。”

言外之意,反正这人不是一向对和悠最轻视最不在乎的……

“那倒是。她就是个浊人,就是个下贱的货色。”闻辞尘笑了两声,还是没放下刀,但转而提起眼角,“但是他妈的那也是我的婊子……!他妈的什么狗杂种六皇子啊?”

“…………”常徽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楠,李楠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办法。

“可你就是逼着我,三公子,你身上是苍主亲自给您下的锁……我也解不开啊。”常徽只能又把闻惟德搬出来了。

闻辞尘闻言,左手又出现一把刀来转了个刀花,扬起刀锋悬起对准自己的手臂,看着上面的金光,冷笑了一声,“你说这个?”

常徽的瞳孔猛地一放,不敢置信——

下一刻。

砰砰砰……一阵短暂的打斗声和兵器摩擦声响起之后,烟尘光辉渐散。

常徽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地上被李楠给控制住的穆世杰,果然还是小穆更棘手一些,硬接了他几下,是真疼。“小穆,你这次可就不是关禁闭能好好反省的了!你死定了!”

说罢,他这才转头看着已经被自己手下控制的闻辞尘和闻絮风,本来他也就是想让两个人发一通脾气泄泄火得了,结果没想到闻辞尘的精神这么不稳,竟然想着生断了苍主的锁,断了那锁,肯定会让三公子身体受伤的。不得已,他只能出手了。“两位祖宗,求你们了,先安生两天好吗……”

闻辞尘和闻絮风果然对于常徽的出手很是暴怒……

可这时,斩狰个狗日的惹事精这才从外头进来,对常徽讨好道,“常哥……我也是被逼的……”

常徽冷看他一眼,还未开口,一抬眼就看向了他们面前的投影,皱起了眉头。“这……”

只不是他,房间里其他的人,视线也都被投影所吸引了。

之前开始就被白光彻底笼罩什么都看不见的投影,有了一些变化。起初只是边缘亮起一层红光。

那一片白,如同全世界都被烧成了白色的灰烬。埋与其下的,渐起了复星点点的火光,微小至极………红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亮。

直到。

轰——

烈火燎原,烟炎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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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下章我要发悠悠疯了。

766|Ch696、死灰复燃(83000珍珠加更2500字)

不论是目净宝镜内,还是在外,所有关注着这个画面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愕然与当场。

槁木死灰,余烬复燃。

天地之白,瞬息即逝:光焰万丈之中一片火海。

凶焰铺天盖地,并无日月星辰的目净宝镜中,目之所及,赤红,俨然赫赫升起一轮新日。一声清嘹彻天的鸟鸣,响彻云霄,啸鸣与羽翙声中,一双火羽飞飏遮去半面苍穹。

还不待许多人视线清明。

一道极其赤红的焰火从天空骤射而出,砰!!砰砰!

在他们视线清明之前,反而是听觉先到达了耳中,可想而知激射而出的那道火焰速度有何急猛……在场的众人绝大多数甚至眼睛都没能睁开,就只看见一连串爆燃的火焰从眼前攸忽爆开!

是一柄火焰的长枪。

阳光到达地面需要多久?

他们有人脑子里涌出这样荒唐的反问。

没错,就是这把长枪在出现、到刺穿一个人身体的速度。

被捅穿了身体的闵千,连口血都没来及吐出,就砰砰地燃烧了起来,惨叫声还没有尸骨爆燃的声音响亮。

轰——

第二枪又到了。

那把火焰的长枪收回,再次刺出时,这一次,被挡住了,所以才停下来了。被白光抵回的长枪上燃烧的火焰,宛如被飓风倒刮,燃起一片片宛如枪襟的火羽。

很多人的眼睛还未来及眨下,就听一声冷哼,和汉牧口中发出咳咳的惊叫,“你……你……没死?!”

这时,灼灼明亮烧化众人视线的火海之中,被白光劈开一道光浪,有人影从中显露出来。她踩在半空,身上凌乱的衣服仿佛她灵力凝出的光铠被火焰烧成了一体,那些火焰灼热到令人看一眼都要眼睛酸痛,可在她身上都乖顺地宛如浣风的轻纱,被风吹地荡至天际,与她散乱在半空的一头长发在空中张扬无比地肆意燃烧着,无穷无尽的火星宝石一样撒下。

以火着衣,以焰为裙,炎光做绫罗……身姿并不袅袅婷婷,甚至都不算好看,但绝可称为乘浪游龙——她脸上也燃着火焰的面铠,遮去了容颜,所以人们并不能看见她此时的表情。但……无人会怀疑,那张面铠之下,会是怎样的放意肆志、无人能阻。

浴火重生。

所有人都知,没有比这更……贴切的词汇了。

不过,她自己,大抵更宁愿称自己为死灰复燃。

“我当然没死。”她紧握着那把火焰燃烧着的长枪——那长枪,堪比她自己身高的数倍。

梁平和兵礼已经彻底呆住了,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充沛夸张的灵力……能将灵力操控到如此地步的精准——

这真的是那个境界修为远低于他们的和悠?

更别说——她刚才一出现就一枪杀了闵千,渣都没给人留下。

刚才第二枪是对着汉牧攻来的,可汉牧……手里的宝镜令明显救了他。此时,他正是靠着那宝镜令与她抗衡。

“你……怎么会……这可是……”汉牧心神大骇,可混乱的思维已经无法去处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能高高举着手里的宝镜令,抓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高声喊道,“和悠,你在做什么?竟然敢攻击我?我可是考官!我是考官!赶紧停下来……否则,否则,你就是攻击考官……是大罪!杀头的大罪!”

他显然已经六神无主——

然而不等他话音落下,和悠冷笑一声,手中枪凌转数圈,朝前匍身,以半身压住长枪,再次冲向汉牧。

且不说爆燃的火焰和灵力将众人都掀出数十米之外,这一套枪法,都看地场外的人目瞪口呆。

“我去,这……”

“这……是闻督领的枪法?”严是虔大骇,转头看着卫柯,“闻督领教了和悠这个?!不是,她怎么能学会……”

卫柯抬掌抵在唇下,沉默着盯着面前的投影,一个字没说。

至于他们身后牢里关着的几人,更是反应各不相同。“哥哥,和悠用的是闻督领的枪法。”殃还在跟看不见的伥用口诉着。“她好凶猛。”

“准备关我们到什么时候,我还一堆活没干完呢。”屈黎看着面前的投影,却更加难掩烦躁。“阿虔,给我根药。”

严是虔瞥他一眼,“你们可老实点吧,这都是我法外开恩了。”

“…………”

而场内。

“快,快关闭煅破!有考生要造反要杀考官了啊啊!”哪怕有宝镜令,汉牧也被那恐怖的枪法给压着暴打,毫无还手之力,他那点结界仿佛纸糊的一样啪啪地碎。加上结界师就极不擅紧张。若非他的宝镜令还能引导那些白色的光与和悠对抗,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他转头看到了一旁的阿桥,“阿桥!快点……杀了,杀了那个女人啊!保护我,保护我!”

可阿桥动都不动一下,显然,只有闵千和姚定础能命令他,别人的命令他压根不会听……

这下,再怎么迟钝,兵礼和梁平也确信了……汉牧肯定认识闵千他们,和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看到一旁朱立言的尸体,更是恨得牙根痒,相互搀扶着躲在一旁直接给和悠叫起了好。

“和悠姑娘!加油!”

宝镜令的光辉越来越暗淡,能反射的白光也越来越稀疏,照这个架势,再交手几个回合,汉牧就一定会死在和悠枪下。

终于——只听一声微小的噼啪声响起。

汉牧的脸色刷地一下失去了血色,他呆呆地看着手里出现了裂痕的宝镜令,噗通一声瘫在了地面上,“和悠……姑娘……别……别杀我……”

然而,和悠的枪已经到他面前——

汉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燃烧的枪焰以绝恐怖的速度接近了他……一旁一片焦黑在提示着他,他会有多么惨烈的结局,裤裆里一暖,绝望灭顶……

“住手!”

此时,忽从天空响起一个无比响亮的声音,不但震耳欲聋,整个目净宝镜之内地动山摇,他们脚下的地面都因为这个声音而在晃动。

众人不得不抬手捂住了耳朵……

和悠也因为突然被这样一下而停住了枪,因为显然这一声并不只是个声音,而是某种精神攻击,直接让她精神一个不稳,朝后猛趔了数步,口中就一口腥甜。

她听得出,这个声音……似乎就是那个明雅客的声音。

“煅破已结束,诸位考生辛苦了,请在原地待命,等待传送。”明雅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下一秒,整个目净宝镜开始到处亮起一道道光柱,笼罩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要把他们传送离开……

汉牧脸上一扫绝望,劫后余生之后全是狂喜,哈哈大笑起来,被光笼罩的时候看着和悠狰狞笑道,“和悠,你一定……”

然而。

远远站着的和悠。

忽然朝他露齿一笑。

——砰!

汉牧脸上的笑容甚至还维持着,只是眉心的位置却多了一个对穿的血洞。

一把箭,直接从他的后脑穿透了他的眉心。

兵礼和梁平大惊失色地看着和悠……就连他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和悠在强攻汉牧时,在汉牧背后隐藏了这样一把飞箭,那飞箭就隐藏在枪芒之中,根本不会被发现。

这个招式,和闵千的很像。

“和悠!”明雅客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怒意。

然而,也已经晚了……

光,笼罩了在场所有的人——传送开始。

煅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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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加更2500字。

UU表现太好太棒了,所以身为一个亲妈好作者……

我要奖励她!

奖励她吃顿肉,UU别谢我!

(……梦里不会被UU追杀吧。)

767|Ch697、大半夜的(一更+83300珍珠加更4000字)

传送出来之后,迎接考生们的并不只是考官和大夫,一些处理善后工作的普通朝员。以及……一些身穿廷规制服、斜刀跨腰的役察。

受伤的考生们被大夫和朝员带走,还有一些也都被唯贤阁的朝员带走了——只除了个别人。

和悠刚一出传送阵,朝前踉跄两步,被一旁的兵礼和梁平扶住还没站稳呢。他们就被人包围了,紧接着,她的肩上就架了两把刀。

“和悠,天晞府接到线报,你涉嫌破坏幕考,奉律行事,请你立刻束手就擒。”

“等下!等下,各位官爷,是不是弄错了,和悠……和悠没有啊!”兵礼和梁平立刻为她站出来撑腰。

“是那个汉牧先动手违规在先的!”

可是兵礼和梁平立刻被人推开,“奉劝尔等不要生事,天晞府办案,闲杂人等退避!否则 ,一律带走!”

“不是!你们也得听人说话啊?!天晞府……”兵礼个大老粗还想不依,“我舅舅和你们天都天晞府首阁是好友!你们!”

“没事。”和悠打断了他们,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些役官。说实话,她并没有太大意外。“我怎么破坏幕考了?线报?线报是什么东西,你们有证据吗?”

那领头的役官皱了眉。“线报说你袭击考官……”

“啧。考官?什么考官?”和悠咳了两声,强行压下一口血。“我什么时候袭击考官了?你们该不会说的……是那个汉牧吧?”

“废话。”这时,有人也闻声过来了,一些考官赶了过来。“你明知道汉牧是考官,还杀了他!他都说了自己是考官!”

“他说他是考官?我就要信啊?你们自己煅破的规则,死生不论。你们不也全程监视着我们吗?”和悠看向已经陆续赶来的这些考官们,“考生们为了赢、为了活下来,有多么不择手段?嗯?他们做了多少腌臜的事儿,多少恶心人的手段,……你们也没说半句话吧?那,突然出来一个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考官?当我们傻呢?就信了?不要命了?”

“一派胡言强词夺理!”那考官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休得狡辩!他手里拿的有宝镜令!普通考生哪可能带这种法宝?!”

“你这话说得的,我还在煅破里面捡了一大堆垃圾法宝呢……”和悠耸了肩膀,环顾着人群说道,“人心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连汉牧自己至交好友,朱立言,都不知道他是考官,他说他是考官,我们怎么可能信?而且,他还走到闵千身边了?对,说到这………”

她说到这里,抬手指向一旁也不知何故被人包围着的阿桥,“这人,可是闵千的同队吧?一个考官,最后,喊着一个考生的同队来杀我?谁信啊?!”

“………………”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都行,我们在煅破里面,可是拿命去赌的,就凭把自己至交好友都卖了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们就要信?”

和悠笑了笑,说道,“煅破里头,我就是不知道他是考官,他在我眼里,就是和我的敌对一伙,最后还威胁要杀我的敌人,就是个和我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死生不论的考生。除非诸位和我们一样刚才在煅破里死去活来,否则,就别站在我们的角度想当然地一张嘴什么都能说。生死关头,管你们嘴里吐不吐象牙。”

“就是!没错!我们两个可以作证,汉牧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就是考生!”梁平也跟着附和。

“朱立言是汉牧的好友!朱立言都认为汉牧是考生,我们怎么就不能认为了,他就是考生!”兵礼说道,“你们他妈的也没有说过煅破里有考官,我们他妈的为了保命,就杀他了,怎么地了!说他妈的破天,我们也不认这个罪!”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了出来。

“可就算这样……明雅客已经宣布了煅破结束,你为什么还要动手!”那考官被人神识传音一下点醒了,怒道,“煅破结束了你才杀的汉牧,他就算是被你们误会成考生了,煅破结束,你就是杀人!”

那役官立刻上前一步,说道,“和悠,没错,你就算不是破坏幕考规则,煅破结束之后还动手杀汉牧,那也是无故杀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拿下!”

当那些人强行要架住和悠时——

未曾想,砰砰两下,架住和悠的人,竟然被人一拳给砸飞了出去。

就连和悠自己都愣了,她看着挡在面前的高大身影,一愣,“阿桥?”

阿桥扭了下脖颈,只点了点头,“qiao……”

“你们!竟敢公然抗法是吗!”那役官勃然大怒,眼看情势就更加乱糟——

然而。

“住手。”明雅客与记雅客两人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见到他们,天晞府的人顿时一怔行礼。

和悠看到身旁的记谭,本想打算上前给他行礼道谢……

毕竟他那个朱果,是真的真的、救了她一命。

记谭只深深地与她对望一眼,眼神里又有欣慰、又有纠结、又有无奈……复杂至极。

明雅客上前,对那役官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役官深深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最终竟然真的带人就走了。

“姐!”

和悠眼前一花,就被人冲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

而那几个生事的考官,看到和筹,哆嗦着就恨不得把自己身子给埋地缝里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儿,脚底生油地想溜。

和筹浑身都在发抖,好一会缓过神来好像冷静了点,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来一颗丹药,“你快吃……”

和悠从小筹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因为高度紧张而惨白的脸色,心里一酸,“小筹你怎么来……”话还未说完,喉咙猛然一甜,猛地就捂住了嘴。她明明理智还在,还在想着要把血给咽下去……然而,身子却轻飘飘地。

下一刻,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和悠这一昏,就昏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时候,和筹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怎么都哄不好。她没办法,也自知理亏,把人头按在怀里,任他一边哭一边凶她。

“姐你真的好烦人……你说话不算话,说了有危险就放弃的……非得参加这个什么破幕考……呜呜呜呜”

“你怎么能这么胡来,你这不是欺负人么你……呜呜呜……”

“你倒在地上那会……呜呜呜哇!“

“骗子,骗子……我讨厌你……我讨厌姐……呜呜呜……”

完全不带逻辑的哭闹,一点都不像在外面那个什么筹公子,这么大一男人哭地孩子一样,是彻底把和悠给吓着了。她也不敢反驳半个字儿,只能抱着,低声道歉,“我错了,错了……下次不乱来了……”

她抱着和筹,哄也哄不好,没招只能一边抱紧一边亲他的头,“乖,小筹乖,姐姐下次不乱来了,你别哭了……好吗……”

最后把和悠可给哄出一身汗。

其实和筹后面已经半真半假了,尤其是在她一遍遍愧疚地亲他的头,还抱的那么紧,她的奶子上一股奶香,又这么温柔地给他道歉,哄他。

一下就把他鸡巴给哄硬了。

话说……

果然。

姐姐只要一愧疚,就真的对他更加毫无底线了。

和筹抽搭搭地就抬头,要了亲亲额头还不行,还想着更过分点要点糖吃,这个时候不要点糖,什么时候要糖?甚至颇有种时不我待的危机感……

然而,外面仲璞喊,有人来探望和悠了。

和筹的脸色一下就垮了。

他妈的什么没有眼色头的狗东西来了,真耽误他正事儿,直接赶走就行。

和筹这样打定了主意,结果一开门,没能赶走,可仍不妨碍一张臭脸,一点也没把尊师重道记在心里。“你来干什么?”

……

“明雅客……”和悠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不用行礼,你身子还未愈,好好休息。”明雅客隔着帘子远远坐在外面,“恭喜你,和悠,你煅破成绩,第三。综合前一次对武,你这次质考成绩,第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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